第18章
样板间的设计方案谈得非常顺利,梁嘉为设计的新中式样板间,并不像他第一次见面时说得那样离谱,是一只飞翔的绵羊。姚敏兴冲冲地去对接装修公司,梁嘉为在楼下请梁可吃了晚饭,又将她送回家。
梁可回到民房,开了灯打开窗户,梁嘉为还在楼下。他悠闲地半靠在他那辆淡黄色的复古甲壳虫小汽车上,就像一只乖巧的大狗倚靠着他的玩具。见梁可到家,梁嘉为潇洒地挥挥手,钻进小甲壳虫离开了。
她想起在工作室谈设计费的事。梁嘉为的设计费不低,梁可并没有讨价还价,但希望能后付费。梁嘉为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她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像说梦话一般,沙哑着轻声道:
“好啊。你管钱,我放心。”
梁可捧住了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D城小报的头条新闻引爆了坊间舆论。
“房地产大佬车祸,老婆乱搞?——大楼将倾,地动山摇!”
内容虽未指名道姓,但谈到历史沿革、地理位置,无一不是指向DLFC房地产公司。更为过分的是,配图选择了陆永亨曾发送给亲朋好友、合作伙伴的合家欢拜年图,只是草草将几人面容模糊掉,生怕别人看不出是他们家似的。
梁可看到这份报纸的时候,她已经在去医院的出租车上。几分钟前,守在医院的司机阿旺打电话来,说医院ICU被人围上了,要梁可去救命。
林凤娣最近正在安排亲戚见陆永亨,昨天正好送陆永亨的母亲回乡,D城诸事托给了梁可。
梁可迅速安排阿旺撤离医院,去学校将陆永亨的儿子陆人杰接回来;又安排保姆将家里大门锁好,拔了座机线,照顾好陆蓉蓉;再打电话去管理处,要求别墅保安特别照看。
她没想过,常铠会以这种形式反击。
她拨打了常铠的电话,常铠接了。
“常铠,D城小报的事情,是你做的?”
常铠不说话。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的诉求很简单。”
“你说。”
“我不痛快,我也不想你和林凤娣痛快。”
“凤林居倒了,对你没有好处。”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反正你能干,我还等着你把项目做好了,给我分红呢。”
梁可生气地挂了电话。
下了车,梁可直奔ICU。
门口比她想象中还混乱。
背着长枪短炮的是记者,抱着花篮水果的是朋友,穿得西装革履的大概是律师,还有几个工友看起来怎么像直接从工地赶来的?
“靓妹!你来了!”黄老板不但眼神明亮,声音也很洪亮。他抱着一个巨大的水果篮,还能透过包装纸一眼看见匆匆赶到的梁可。
“陆老板还好吗?哎呀,我都不知道这么严重啊!”
黄老板这一声吼,成功吸引了众人目光,人群里一些人也认出了梁可,七嘴八舌地叫道:
“梁秘书来了!”
“梁小姐!陆总怎么样了?”
“梁总…”
“梁…”
“大家别急!听我说两句!”梁可高声叫道,但她的声音在人群中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人群推搡着,像潮水一般涌向她、淹没她。
“梁秘书,报纸上说的是真的吗?老板娘真的为了夺权,不让陆总治病,还把他关起来了?”
“梁小姐,你从公司过来的吗?老板娘怎么没来?”
“梁工,我们怎么昨天没有发工资,是不是公司出大事了?”
拉扯中,不知道谁的手碰到了梁可的脸上,梁可极其反感别人的触碰,一股恶心的感觉冲破了喉咙眼,她用力将那人推开。
“别碰我!”
那个人摔倒在地,惊愕道:
“梁总?你这样…是不打算给钱了吗?”
一个记者挤在最前,接连按下快门,闪光灯响个不停;另一个记者不甘落后,凑近梁可拍了一张特写,“咔”地一声,刺眼地闪光灯直直地怼进了梁可的眼睛,她记忆中深埋的画面、声音突然就被唤醒了——
“梁先生,你这是打算逃避吗?”
“梁工!梁工你还好吗?”
“老梁欠我的钱怎么办啊!”
“都闪开!除颤仪准备!三、二、一!”
“爸爸——”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
梁可怒吼一声,从黑暗里挣扎出来,重拳出击。
拳头击之有物。
击中的物体是周弥。
周弥带着口罩的脸大范围地出现在梁可眼前,充满水气的眼睛像无辜的小鹿。梁可回过神来,只见自己一个拳头紧紧拽着他深紫色的工作服领口,另一个出击的拳头被他包在手掌心里。
“好在我身手还算敏捷。”周弥眨眨眼,道:“看来梁小姐上次所言非虚,是真的能打。”
“对…对不起!”梁可赶紧松开。
“没关系。”周弥得了自由,轻描淡写地转过凳子,继续在他的电脑上敲字。
梁可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看样子,这里像是ICU的办公室。猜测也许她在门外被人群挤晕过去,被周弥收留。
“打扰了。谢谢你,周医生,我现在出去。”
“需要的话,你可以再躺一会儿。”周弥看着屏幕,头也不回,道:“外面还有几个坚持不肯走的,现在出去,我怕是又要去捞你。”
“…是周医生您亲自把我救进来的?”
“准确的说,是打横抱进来的。你穿着裙子,用扛的不太方便。”
梁可好尴尬。周弥倒是一点也不尴尬,接着道:
“你虽然不重,但也不是很轻。我今天不想抱第二趟了。”
顿了顿,他还是递了一张纸巾过来,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要勉强自己。”
梁可才注意到自己脸上湿透了。
她抱住了脸,深深叹出一口气。
好久,好久没有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还是个大学生,父亲给人做工程,母亲给她生了个弟弟。可是弟弟却是个生病的弟弟。缠绵病榻一年,签了那么多张“病危通知书”,小小的弟弟还是留不住。家里卖了房子,借了外债,最后,父亲自杀了。
债主相竞上门,梁可才知道,她父亲挪用给工人发工资的钱,走进了赌场,血本无归,还带出一身的赌债。她质问父亲“为什么”,可父亲已经回答不了她了。
她想起父亲说过,“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输了就承担”。
谁能想到,父亲嘴里的承担,是满满一瓶地高辛。
留给他的妻女,一地鸡毛。
小说《三成首付七成家》 第18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