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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盛开的春天》闻喜方远全文免费阅读

发表时间:2018-07-29 10:39:27    编辑:chg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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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盛开的春天》小说简介

主角是闻喜方远的小说叫做《鲜花盛开的春天》,本小说的作者是人海中写的一本言情类型的小说,内容主要讲述:他有一秒钟的愣怔,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终于在闻乐身上看到闻喜的影子,但他随即别过脸去,不愿再多看她一眼。就算是那个模糊的影子,都是他应该忘记的。1夜里的新天地非常热闹,方远把车停在路边,一路上仅有的...

《鲜花盛开的春天》 第十一章 假想敌 免费试读

他有一秒钟的愣怔,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终于在闻乐身上看到闻喜的影子,但他随即别过脸去,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就算是那个模糊的影子,都是他应该忘记的。

1

夜里的新天地非常热闹,方远把车停在路边,一路上仅有的两个商场地下停车库都拦上了“满”的指示牌,还有各色豪车在入口处排队等候,他是第一次来新天地,没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再往前开就只有路边了。

他一踌躇,就有交警走过来,敲敲车窗,瞪眼道。

“快走快走,这里不能停车。”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着闻乐的名字。

他就头疼了,对那交警比了个手势,先接了电话。

那交警不干了,盯着他说话。

“快开走,否则我贴牌了啊。”

声音不小,连电话那头的闻乐都听到了。

“你到了吗?是不是找不到停车的地方啊?我已经在餐厅里了。”

方远应了一声:“我先停车,你等一下。”

闻乐很乖地“嗯”了一声,立刻挂了电话。

方远放下电话,握着方向盘说:“我这就走。”

车子头一拉出来,那小交警就看到车牌了,还有前挡风玻璃里头靠右搁着的出入证。

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退后一步做了一个立正姿势,敬礼。

“对不起领导,刚才我没看到。”

方远回了个礼,再问:“能告诉我附近哪里可以停车吗?之前路过的地下车库都满了。”

小交警二话不说,转身上了摩托车,带他去了路尽头围起来的施工工地,工地还没开工,里面一大片空地,他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又问方远。

“这里可以吗?”

方远说了声“谢谢”,停了车推门出来:“麻烦你了。”

小交警的表情简直是感动了,麻烦什么呀?就你这车这出入证,没大摇大摆停在路边要我看着已经够给面子了,我们给领导们看车的时候还少吗?

所以他立刻又立正敬了个礼,回答:“谢谢领导配合我的工作。”

方远笑笑,转身走了。

越是接近餐厅,他的脚步就越是慢下来。

他简直有转身离去的冲动,但他已经看到了闻乐。

夜里的新天地人流如织,闻乐所选的餐厅就在路口,夏夜里露天座椅坐满了人,她穿浅紫色裙子,雪白双肩露在外头,灯光下非常显眼。

“方远。”她也看到他,眼睛一亮,对他招手。

他不得不走过去,坐下前抱歉。

“对不起,我来晚了,离开的时候队里出了点紧急情况。”

其实他都想借此机会不过来了,但郑回死活把他推上车,说好不容易有个姑娘不怕你这张冰山脸主动约你,我们怎么也得排除万难保证你的约会时间。

郑回至今都不知道闻乐与闻喜的关系,方远也没有说。方远不知道他知道真相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当年闻喜离开的时候,郑回真是恨极了她,到现在都没有改观。

但一切与闻喜又有什么关系呢?全都是命运。

闻乐笑:“不晚不晚,才五分钟,是这里不好停车。”

闻乐从小大大咧咧,从来也不是体贴入微的性格,前两任男友对她的评价多是“野蛮女友”,但她看到方远,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在他面前,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个女人,尹余说男人要求女人像一个女人的时候,得先问问他自己像不像男人。闻乐不能更赞同。

她回答:“怪不得我姐姐是女人中的女人。”

尹余持保留态度,她见过袁振东,有些男人只男人在表面,所谓高大威猛只是没遇到事而已。

“吃什么?这里的羊排很好,还有蜜汁烤肋条,我姐也爱吃。”

方远看看菜单:“你们常来?”

闻乐点头,又摇头:“也很久没来了,我姐这几个月都很忙。”

今天是她约的方远。李焕然的事情解决了,她要谢谢他。

方远说不必了,上次你们姐妹俩已经请我吃过饭,闻乐说那怎么算?是我要谢你,而且上一次你和我姐都早早走了,什么都没吃。

他说我不一定有时间,闻乐说,特警也要休息的吧?答应我,否则我再去罗森等你。

他拿她毫无办法,冷冷拒绝也是可以的,但他记得闻喜在告别前郑重地重复:“乐乐是我唯一的妹妹,她还是个孩子,如果她麻烦到你,请你多包涵。”

闻喜从来不求人的,他记得她在最凄惨落魄的时候,也只是被动地接受别人给予的帮助,但她对他说起自己妹妹的时候,那表情真是在恳求了。

而且那或许是他们所能有的最后一次告别了,他记得自己回答她:“好。”

男人应该信守承诺,他看着闻乐,这女孩子有一双太过简单的眼睛,不经风雨,像一朵玻璃罩里的玫瑰。

闻喜可知道,他为她妹妹的热情伤透了脑筋?

或许正是因为她知道,事情才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想到这里,脸上每一条肌肉都想要苦笑。

闻乐看不懂方远的表情。

她也没打算看懂,反正他永远是面无表情的,偶尔有些反应,也是那种“我没打算让你们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模样,她连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都想象不出来。

但这完全不妨碍她对他一见钟情。

被释放以后,李焕然来见过她,问他们是否还有可能?

闻乐摇头,实话实说:“不能。”

李焕然脸色惨淡,没人能在被拘留那么多天以后有好看的脸色,但他真是心灰意冷。

“乐乐,是孙小晨陷害我。”

她怜悯地看着他:“跟孙小晨没关系,是我爱上别人。”

他黯然离去的背影真是凄凉,但闻乐不想撒谎,比拒绝更伤人的是欺骗。

而且她也没什么可得意的,方远并没有爱上她,一切只是她的单恋。

但她想得到他。

那是最原始最单纯的冲动,就像一朵花突然开放,完全不需要理由。

只是看到他,她就觉得紧张。

主餐上来得很快,服务生一手托一个大盘,放下时有些歪斜,闻乐伸手去接,然后碰翻了桌上的水杯,站起来要补救的时候又撞到了那盘浇满红色酱汁的肋条,最后还有她的椅子,直接翻倒在地上,数声巨响之后一片狼藉。

幸好方远反应迅速,一伸手接住了第二个大盘,另一手还拉住了差一点要随椅子倒下去的闻乐,但她身上已经惨不忍睹,同样惨不忍睹的还有四周人的表情。

闻乐呆愣在那里,羞愧无地,片刻后**一声,也不顾身上的狼藉,先用两只手捂住脸。

还是方远镇定,待她站好之后才放下手中劫后余生的那一盘羊排,又对已经呆住的服务生说:“麻烦你清理一下。”

服务生跑走,闻乐放下手,满脸通红地开口:“对不起。”

她沾满酱汁的双手在脸上留下涂鸦一样的痕迹,他一眼看到,先是一愣,接着不禁莞尔,最后终于笑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笑容完全改变他的脸,露出来的雪白牙齿与一颗不规整的尖尖虎牙令他至少年轻十岁,她有一瞬只想凑过去用力吻他。

这荷尔蒙的冲动让她仓皇转身,结巴道:“我去厕所清洗一下。”说完拔腿就走。

方远看着闻乐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笑容仍在。

真是不可思议,闻喜的妹妹居然能让他笑,他自嘲地想,然后觉得,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苦中作乐吧。

2

服务生清理桌子,重上了菜。动静闹得太大,餐厅经理都过来了。闻家姐妹是这里的常客,也算是VIP,经理对她俩都是认识的,一看这场面先自道了歉,不但免费重上那份肋排,还特地送了瓶红酒,说补偿闻乐被打扰的用餐兴致。

闻乐都不好意思了,但那瓶红酒送上来就已经开了,服务生倒酒,方远用手挡了挡杯口:“我开车。”

服务生就给闻乐倒上了,她也正需要,见推辞不掉,索性拿起来就喝了一口,先把那阵羞愧压一压。

红酒香味浓郁,肋排鲜嫩多汁,羊排也烤得恰到好处。美食有助于调节情绪,闻乐开始吃盘边清甜芦笋的时候,已经快要忘记之前的窘状,还能开口与方远聊天。

“特警平时都做些什么?是不是什么大案子都要办?”

方远解释:“一般刑事案件都由各区刑警队负责,遇到重大案件才会申请特警队配合。”

“什么是重大案件?超市爆炸?”闻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他点点头:“这种情况就需要出动狙击手,接报单位会立刻要求特警增援。”

闻乐钦佩:“你们真的很忙,连贩毒团伙都要抓。”

“走私缉毒都有专门的部门负责,我们只是配合行动。”

闻乐诚恳地:“这次多谢你。”

方远声音低沉:“不用,我没做什么。”

“那天在问讯室的时候,如果没有你在旁边,我不会回答得那么顺利。”

“你需要做的只是实话实说。”

“我和李焕然……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觉得他一定不会做那些事的,幸好后来事情弄清楚了。”

方远看着她,想: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是吗?你的姐姐保护你,就如同保护一朵玻璃罩里的玫瑰。

她甚至愿意为了你,恳求一个她不想见的男人。

方远的沉默令闻乐误会了,她有些着急地补救:“但我和他从那天以后就正式分手了。”

他回过神,想起来:“嗯,那天。”

闻乐脸又红了:“那是个意外,我平时不是那样的。”

方远笑一笑。

闻乐急了:“我确实打了他,但我一点都不后悔。”

“因为他与孙小晨上床?”

“因为他不尊重感情!”

方远举起一只手:“不要激动,我没有追问你的意思。”

闻乐低下头,懊恼无比。

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两人晚餐该有的谈话,但怎么办?每一次她与方远说话,都会不知不觉被他问到哑口无言。他简直是个天生的审讯专家,谁跟他说话都会被他的气势压倒,进而不知不觉就把一切都供了出来。

上次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是这样,这次她策划许久,连这顿饭要聊哪些话题都想好了还是这样,闻乐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油然升起自暴自弃的感觉,也不再说话,一口接一口地喝酒。服务生对这桌已经神经紧张了,双目不离他们,一见她杯子见底就过来倒酒,方远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发现一瓶酒都快见底了,见服务生过来又要倒,忍了忍还是伸手阻拦。

“你还行吗?别喝醉了。”

闻乐抬头,两眼聚焦模糊地看着他,晃着手道:“没事。”

方远头疼地看着她:“吃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闻乐半晌没说话,然后脸一皱,跟个孩子一样发起脾气:“你就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服务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方远脸都黑了,想你这还没醉呢?赶紧站起来结账,没想到闻乐来了脾气,一把拉住他。

“说好了我请客的。”说完从包里拿出皮夹,整个放到服务生手里,“拿去!”

方远彻底没脾气了,自己拿了现金给服务生,又把皮夹放回闻乐包里,也不等找零了,拉着她就往外走。

闻乐虽然醉,但还醉得有条有理,一路走还一路问:“卡刷了吗?我还没签字呢。”

方远无奈哄:“刷了,你已经签过了。”

闻乐坐着的时候还好,站起来一走一吹风,酒都上了头,走路都打飘,一阵阵犯恶心,之后就没声了。方远见她步子都乱了,怕自己一放手她就跌倒,只好紧紧拉着她,夜色里两人渐行渐远,旁人看了,只当是一对亲密情侣。

走到太平湖边上,闻乐就吐了。

她平时也不是不能喝的,但今天心情低落,喝的简直是闷酒,这样一瓶下去,顿时就不行了。

方远原先想到了车上问出闻乐地址就送她回家,现在看她吐成这样,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万般无奈只能拨了闻喜的电话。

电话通了,他一手扶着闻乐,一手拿着电话,开口就道:“小喜,我是方远。”

不等他再说一个字,那头已经传来单调的“嘟嘟”的声音。

电话被挂断了。

方远愣住,他低下头看手机屏幕,那上面蓝光一闪,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与此同时,坐在床边的袁振东慢慢放下手中的手机,满脸阴霾。

浴室里的水声仍在继续,闻喜的声音传出来。

“振东,能不能替我拿一下浴袍?”

……

“振东?”

袁振东应了一声,又拿起闻喜的手机,删掉了刚才那条来电。他站起来,拿起床边的浴袍,推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浴室里水汽蒸腾,隔着浴帘可以看到闻喜隐约的影子。

她也听到响动,又说:“放在架子上就好了,谢谢。”

他没有出声,静静地退了出去,关门前他在防雾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他看了一眼,又一眼。

那是他的脸吗?那个一脸痛愤的男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3

电话被挂断了,闻乐吐成这副模样,方远没法再往前走,只好陪她在太平湖边上坐下了。

这市中心的人工湖边连着大片绿地,夜里湖面下灯光全开,映出一池光彩斑斓的蓝与绿。

闻乐吐过,脑子倒是清醒了一点,只是酒醉以后人还是软的,走不动,还知道羞愧,两只手抱头,喃喃道。

“对不起,你还是走吧,我太丢人了。”

绿地里巡回的戴着红袖章的保安走过来,方远站起来与他说了两句,闻乐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没听清,勉强把头抬起来去看,只看到方远走远的背影。

倒是那一头花白头发的保安,笑嘻嘻地对她点了个头。

闻乐傻了。

他还真走啊?

她万念俱灰地低下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发呆。

想想也不能怪人家,出来吃个饭,女伴又是摔盘又是吐的,谁都受不了啊。

闻乐独自发了一阵呆,直到头顶又有声音。

“来,喝点水。”

她抬头,又看到方远。

他站在长椅边上,手里提着超市的塑料袋,一瓶水已经递到她眼前了。

她接过来,盖子已经被拧过了,打开就能喝。

方远对一直立在边上的保安谢了一声,让他走了,这才在她身边坐下,又嘱咐:“漱漱口,这儿还有。”

她“嗯”了一声,清凉的水流过呕吐后烧灼的喉咙,让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有,方远没走。

方远低头,看到闻乐发红的眼角。

他惊讶:这样就哭了?他想自己应该安慰她一下,但他多年以前就有了习惯,看到有人流泪,一定转开头去。

更何况一个女人在悲伤的时候只需要特定对象的安慰,除了那个人,其他人的努力都是反效果。

如果她需要你,你在,她就不会悲伤。如果她不需要你,你做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

他太早以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方远尴尬,他唯一的反应是转头看另一边。

过一会儿,闻乐听到他说:

“偶尔喝醉……也没什么。”

这算是安慰?闻乐无语。

“不是天天喝就好。”

闻乐撑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方远松了口气:“好点了?我送你回去吧。”

闻乐摇头,今晚虽然惨淡,但他们互相逗笑了彼此,也不算没有成果了。

“这里很舒服,我想坐一会儿再走。”

方远低头看一眼时间,九点都过了,他不能留一个喝醉的女孩子一个人坐在这里,她还是小喜的妹妹。

他又想到那个挂断的电话,经久不息的嘟嘟声仿佛仍在耳边。

他并没有疼痛或者哀伤的感觉,十多年都过去了,只要没死,再深的伤口都能够结疤。

但这十多年间他所熟悉的、幽灵般时不时出现的感觉再次袭来。那是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心跳发沉,压着一个沉重的铁砣那样,然后发慌,一阵一阵的,明知周遭平静,仍旧无法控制。

闻乐说:“这里我以前常来。”

方远没说话,他两只手分开放在两边的膝盖上,等待那阵从刚才起就愈演愈烈的感觉过去,那是一个再平静不过的姿势,让他看上去像一座沉静的山。

闻乐看着湖,方远照顾她,留下来陪她,再也没有比这样一个男人坐在身边更让人感到安心的了,她看不到他内心的异样,他看上去永远像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

她轻声说下去:“和我第一个男友。初恋,不是李焕然,我们谈了十年,都快要结婚了,他把我甩了。”

“跟我说要去津巴布韦做无国界医生,援助第三世界灾民。呵。”她笑起来,“多伟大!”

那阵难熬的感觉终于过去了,方远坐直一点,又看了闻乐一眼。

这女孩子在对他倾吐心事吗?喝醉酒的人有一切权利,所以呕吐之后是深夜倾诉时间?

他现在深深后悔自己答应了这个邀请,但那张映着湖光的小脸带着平静的悲伤,他记得那个表情,他终于在闻乐脸上看到了闻喜的影子。

闻乐又说:“他再也没有回来我身边。”

“……”

方远不知如何反应,几秒以后拍了拍闻乐的肩膀。

闻乐愣一下,然后抽着气笑了:“不不,他没事,他根本没去津巴布韦,他只是跟别人结婚了,三个月以后。”

方远的手停在她的肩膀上,这意外的回答令他僵硬。

闻乐笑得更厉害了,一边笑着一边用两只手盖住脸,再过一会儿,指缝里就有了湿意。

她哽咽着:“所以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方远僵硬地动了动手,最后抬起又落下,从闻乐的肩膀移到后背,再次拍了拍她。

一个防止小孩哭噎住的动作,还做得很笨拙。

他都三十六了,好像单身了一辈子,海潮走后又久不锻炼,实在做不来哄孩子的高难度动作。

想到那个被埋葬在遥远过去的名字,方远的瞳孔一阵收缩,他真不该和闻乐多待,她总有本事唤醒他最不愿拾起的回忆。

那落在她后背上的温暖的大手带来久违的渴慕,闻乐放下手,在泪眼蒙眬中看着身边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渴望一个拥抱,渴望到浑身发疼。

但方远很快收回手,她看着他把头转过去,就连说话都没有看着她。

“你醉得太厉害了,打电话给你姐姐吧,让她来陪你。”

闻乐摇头,她的失望难以用言语描述,但她也知道,如果她现在就能得到拥抱,那他就不是方远了。

她吸了吸鼻子,看时间:“不用,我自己可以的,都这个时候了,我不想打扰我姐和我姐夫,他们最近在努力造人呢,现在说不定正在滚床单。”

她这句话真是说得自然而然,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口无遮拦。

闻乐懊恼地咬住嘴唇去看方远。她真是喝多了,追忆往昔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说闻喜的闺房事?

方远面无表情,他站起来,回答得非常简单。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4

方远带着闻乐走到那个工地,这几日小雨不断,工地里一片泥泞,散落的钢铁与黄沙碎石四处埋伏。闻乐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进来,门口保安都担心了,跟着叫:“小心点小心点。”正提心吊胆呢,就见闻乐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泥水里去。

幸好方远敏捷,一把握住闻乐的手,将她稳稳地固定在原地。

闻乐只觉手上滚烫,心里也是一股热流涌过,一时情动,只想把脸靠在方远的肩膀上,但方远在一握之后就放开了她,叮咛道:“你就在这里等,不要动了。”

闻乐涨红了脸,尴尬至极,她从未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简直让她羞愤。

保安走过来,见闻乐两颊红粉霏霏,声音立刻降低两个八度,一改之前的高亢,居然还结巴了:“这,这位小姐你到保安室坐一会儿吧,工地里太,太乱。”

闻乐正要拒绝,方远已经替她回答了,对那保安说好,麻烦你照顾一下她。

闻乐眼睁睁地看着方远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又在稀里糊涂中被带到了保安室里,小保安很是殷勤,拍了拍椅子让她坐,闻乐站在门口摇头,小保安想了想,又拿了瓶矿泉水出来,问她:“喝点水吗?”

闻乐又摇头。

她眼里只有方远。

闻乐今日盛装,穿一袭浅紫色真丝连身裙,系带绕过后颈打结,雪白双肩露在外头,在小保安眼中简直是胜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了两句话,见她只摇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她背后看着她,那热情的目光让仍有醉意的闻乐都感觉到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小保安立刻慌乱地扭开头,闻乐也不自在,下意识地朝门外走了一步,只想跑到车边上去。

方远把车开到保安室门口,闻乐逃一样走过来,方远看了那小保安一眼,问她:“怎么了?”

小保安哆嗦了一下,闻乐立刻回答他:“没事,我想回家了。”

方远就对那小保安点了点头,车头一转走了,留小保安一个人站在原地,车子开走好一会儿还在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方远开着车,问:“你家地址是?”

闻乐到了这个时候也是真心想回家了,闻言立刻报了地址。方远话少,一路沉默地开车,一直开到小区门口,其间两人交谈不超过三句,也都是闻乐先开的口。

“这条路?”

“对,右转。”

“需要开进去吗?”

“不用,这条小路是单行道,我走过去就是小区后门了,谢谢。”

方远说好,然后停车,拉手刹,却没有熄火,只下车给她开了门。

闻乐拖着裙子下车,又说了声谢谢。

方远回答:“不用。”就差再加一句为人民服务了。

闻乐目送方远离开,一只手扶在行道树上,等那车的尾灯消失在街道尽头,她就连额头都抵了上去,只想砰砰地把自己撞晕。

在餐厅出丑,醉酒呕吐,胡言乱语,还有主动示好被人坚定拒绝,还有比这再狼狈的一天吗?

事实证明,还是有的。

下一秒钟,闻乐被人抢了包。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灯光刺眼的摩托车伴随轰鸣声从天而降那样出现,闻乐被一股大力带得向前扑倒,无比狼狈地跌在地上。

闻乐整个地呆住了,几秒钟里完全失去反应,大脑一片空白。等她意识到自己被抢的时候,那辆摩托车早已没了踪影。

地面粗糙,她跌得太没有章法,手肘膝盖都破了皮,**辣地疼,低头一抬手,掌心里都流了血。

包已经没有了,手里只剩一只手机,闻乐今天穿得正式,手里拿一只手拿包,手机握在另一只手里,总算逃过一劫。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110拨出去,女声记录了时间地点事件经过,最后问她:“你受伤了吗?”

闻乐声音都抖了:“没有,不过……”

“那就先回去,报案已经成功,调查如果有结果会通知你。”

闻乐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闻乐对着电话呆愣半晌,然后想起来,她根本是回不去的。

钥匙在包里,苏菲已经调离中国,里子正在常州出差,闻乐打电话给闻喜,但闻喜手机已经关了。

闻乐也可以再打姐姐家的座机,但她不愿让姐姐看到自己这么可怕的样子。

这么狼狈的时候,她当然希望得到家人的安慰和关心,但闻喜最近状态那么差,她觉得自己不该雪上加霜。至于父母,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不想要他们为自己白白担心。

但她真的需要帮助,她到现在仍旧怕得发抖。

闻乐没再迟疑,她把电话打给了方远。

方远在车里接到电话,立刻掉头把车开回了闻乐所住的公寓。

他在公寓楼下见到闻乐,闻乐住市中心小区,全是高层,夜里很安静,她一个人坐在大堂外的阶梯上,夜里风凉,两只手抱着肩,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方远下车,几步就到了她面前,闻乐已经看到他了,想站起来,但是浑身僵硬,实在站不起来。

她不敢再待在路边,最后还是拖着腿打着哆嗦勉强回到小区里,没有钥匙不能上楼,又怕方远找不到她,最后只好坐在外头等。

方远几步走到她身边,见状就伸手扶了她一把。

闻乐只觉自己是被那强壮手臂提起来的,受伤的手脚一起抗议,让她忍不住哀叫一声。

方远立刻停手,双手改扶为托,放她回原地,蹲下身来检查她的手脚。

“伤到哪里了?”

闻乐揪住自己破碎的裙子,眼眶泛红:“膝盖破了,还有手……”

他皱眉沉默的表情充满了压迫感,闻乐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是喃喃:“其实只是破皮而已……”

方远仔细检查闻乐的手脚,确实只是破皮,但她皮肤**,看上去实在触目惊心。

他应该将她送到楼下的,摩托车抢劫针对的就是单身夜归的女子,而他竟然将她一个人丢在路边,方远为自己的疏失感到自责。

他抬头:“你报警了吗?”

闻乐点头:“报了。”

“我送你去医院?”

闻乐有些惊讶:“这点小伤?不用了吧。”

他也觉得不用,放在队里,这点破口都不好意思给人看,不过他觉得闻乐这样的年轻女子明显不能跟他身边那些糙老爷们儿相提并论,重视一点没有错。

他想一想:“那我送你上去,家里有急救箱吗?”

闻乐低头:“我的钥匙在包里。”

“没有备用的?”

“没有,这是公司宿舍,室友出差了,明天才能回来。”

他抬起头开始研究地形:“几楼?我上去看一下,试试看能不能从外面进去。”

闻乐被吓住:“不行,我住二十七楼,外墙是玻璃钢的,开窗的那一面物业连空调都不让我们装,你别爬,太危险了!”

她说得对,其实要爬也是可以的,但他没带那么专业的装备,况且现在是半夜了,贸贸然敲邻居的门说我要替这位小姐爬一下窗,他也不想明天在网上看到自己蜘蛛人的照片。

他顿一顿,终于问她:“通知你姐姐了吗?”

闻乐摇头:“我打过我姐的电话,她关机。”

闻喜关机……

方远没有再说话,他想起一个小时前那个被突然挂断的电话,他想他知道闻喜为什么关机,但正是这个“知道”,刺痛了他的心。

他没再问下去,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方远开口:“走吧,到我车上去。”

闻乐点头,他伸出手,她顺从地配合他站了起来,那条漂亮的紫色裙子破了,她苍白的面孔看上去真脆弱,像是一个一碰就要碎的瓷娃娃。

他有一秒钟的愣怔,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终于在闻乐身上看到闻喜的影子,但他随即别过脸去,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就算是那个模糊的影子,都是他应该忘记的。

5

闻乐坐在布置简单的客厅里,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自己的裙角。

她也不是第一次到男性家里,她还没忘记李焕然那个三十平方米的单身小屋。

但方远和李焕然明显是两种风格。

方远一个人住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算什么高级地段,公房,三楼,没有电梯。

屋子里十分整洁,家具也不多,闻乐觉得自己如果在他的床上看到叠得跟豆腐干一样的军队风格的被子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至于颜色,只有黑白棕,就连窗帘都是黑白条纹的。

方远拿出急救箱来,给闻乐上药。

闻乐说谢谢你收留我,他只摇了摇头。

其实他并不想把她带回家里,但闻乐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无法入住酒店。当然也可以用他的身份证替她开房,但他的证件号码在系统里基本是公开状态,闻乐还牵涉到他过手的某个案子,他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最应该的是他把她送到闻喜那里去,但方远知道,闻喜不会想见到他。

他耳里仍有那个被挂断的电话中传出的嘟嘟声,尖锐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方远低头打开急救箱,那里面一应俱全,酒精棉都是用剩了一半的。闻乐想问这些是不是你自己用掉的?但那棉花棒一碰到伤口,她的眼泪就疼出来了,方远没有停手,只说:“忍一忍就好了。”

她忍得实在辛苦,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方远手上动作就继续不下去了,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么疼?”

闻乐自小娇生惯养,打预防针都要哭十分钟,哪吃过这种苦头,自己也知道自己娇气,揉揉眼睛强作笑颜:“没呢,我就是胆小,我姐比我强多了,她小时候跳舞常受伤,都是自己上药,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连看都不敢看。”

方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闻乐也就说不下去了,几秒钟以后,他开口道:“最近市里针对单身夜归女性的摩托车抢劫案出了好几起,我们正全力追查,但之前案子都集中在北区,西区是第一起,幸好你没事,是我疏忽了,我应该送你到楼下的,对不起。”

闻乐没想到方远会对自己道歉,但他说得如此认真,说得她都有歉意了。

“是我倒霉,跟你没关系,没有你我现在还坐在外头呢。”

方远有些惊讶,这刚刚被抢劫了的女孩子对他居然只有感谢。

他因为这惊讶,就不知不觉与她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发觉他们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应该是闻乐低了头的关系。

他向后直了一下背,闻乐的脸立刻就红了,之后就没再抬过头,只默默地等他替自己上完药。

方远没再说话,娴熟而迅速地结束消毒和上药的程序,因为实在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地方,也就没有包扎。

再接着,方远就收起急救箱,走进房间去了。

闻乐一个人坐在小厅的沙发上,等那阵羞愧过去,就开始觉得冷了。

晚餐早就被她在太平湖边上吐掉了,至于方远的家,跟他的人一样,简洁硬朗,一点软装饰都没有,沙发就是沙发,靠垫都不多一个。

她摸着肚子,终于明白什么叫饥寒交迫。

方远从房间里走出来,递过一块大毛巾给她。

“去洗澡吧,小心伤口,小房间的床铺好了,浴室里有干净的T恤。”

闻乐说了声谢谢,然后听到一串不和谐的声音。

是她的肚子在叫,她现在饿得发慌,已经没法控制。

闻乐抚住肚子,面红耳赤。

闻乐发誓,她可以听到方远内心的叹息声。

幸好方远永远不多话,闻乐逃一样进了浴室,花花水流倾泻下来,她捂住脸,在热水里自暴自弃地**了一声。

太丢脸,她只想把自己从下水道里冲走。

等闻乐从浴室里出来,就闻到热的食物的香气。

不能怪她敏感,她实在是太饿了,一个饥饿的人鼻子上会有雷达,一点点食物的味道就足够牵引她整个人往那里走去。

香气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闻乐走过去,看到方远灶台前低头的背影。

厨房不大,亮着暖色的灯,锅里煮沸的汤水冒出的蒸汽弥漫开来,他高大而挺拔的后背像一座带着暖意的山。

闻乐突然鼻酸,她无比渴望靠近这个男人,那渴望令她身体都发了疼。

方远端着面碗回头,就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闻乐。

她穿着他的T恤,头发还是湿的,运动裤裤脚卷起来许多道,但还是拖在她的脚背上,而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一只许久没吃食的小狗看到了一块排骨。

他应该可怜她,但他一下子就觉得好笑了。

警队里不缺警犬,方远最知道它们,平日里当然威武,到吃饭的时候,叼着饭盆也记得守纪律排队,可一双眼睛水滴一样,就看着那桶饭,拿手在它们前头晃都不眨眼,真是逗死人。

看来闻乐这一次真是饿得太狠了。

他把面碗放在厨房里的小桌子上,因为要隐藏那不合时宜的笑意,声音就温和了许多。

“吃吧,我知道你饿了。”

闻乐在那碗面条前头坐下来,一只手拿起筷子。

面条内容也很简单,就是简简单单的青菜汤面,上面放了两个荷包蛋。

刚才她闻到的那阵香气,应该就是荷包蛋的味道。

闻乐吃了一口,然后又定定地看住了方远。

他就坐在她对面,为她的目光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她笑开来,真心实意地说:“烫,不过好吃!”

他松口气,目光离开她的脸,站起来说:“那你慢慢吃,我去休息了。”

闻乐看着他走进卧室关了门,这才能够用手揉了揉眼睛。

怎么办?她也羞于承认,但她对这个男人,真是不能自拔了。